直到今天為止,我身邊很多朋友,男的女的,獨身或兒女成群,事業有成或一事無成,打高爾夫球或不打高爾夫球的,還是不肯承認,他們每天都是潛意識尋找着一種渴望被人認同身份。
有些失意時和我興酒解悶,我一定問他到底追求的是一個什麼身份。絕少人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答案,他們大多數只會說他本身只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,從沒想過身份認同問題。今天,我幾乎可以肯定,我們個人主觀的快樂(Subjective Well-Being)指數,其中一個最大因素是我們有否達到自己追求的身份。
於是,不開心的時候,往往就是可以簡單說成:你怎樣看自己和別人怎樣看你出現很大落差! 怎補救?說易行難,先跳出你下意識追求的身份,再用你的行為和成就分析,把身份一分為二,一是幻想,餘下的才是現實。
一天,我故意考驗教練:「什麼動機令你成為高球教練的?」
「因為高爾夫是我生命的全部!」他義無反悔地答。
我驀然頓下來,問自己:「哪甚麼是我的生命?」
我是誰?我往哪裡去?
在高球生命中,我們一學曉揮桿便忙着到球場打球去。幾年後,經過多番折磨,我們才停下來稍事休息,不其然會問問自己:「我是誰?我往哪裡去?」答案多是:「我又不是職業高球員,管它以後怎樣,往哪裡去,開心便是!」
我以上像大部份人的想法,當然是想迴避答覆身分認同的問題。喜歡打高爾夫球怎會不想別人認同他是一個高爾夫球員,職業好業餘也好。事實上,這正是心理學家James Marcia闡釋「身份理論」中四類之一,稱為「身份散透」型(Identity Diffuse)。
這類型的球友,每每刻意逃避面對自己身份認知,生活態度像是甚麼也沒所謂,但實質上,內心缺乏方向感。看看他們推桿,就算短距離推不進也不會怒氣,因為對他們來說,身份不重要,亦沒什麼大不了。
「身份理論」其實也很適用在分析球友的性格上。例如一些屬於「身份贖付」型(Identity Foreclosure)的球友,這類人就是甚麼也像是上天預早給他們安排好的。他們多是富家子弟,身份一早已被父母灌輸透,和他們打球,他們有自己的一套,自得其樂。他們不會和你爭論;不會斤斤計較;自己活在小天地裡,根本不需要考慮到自己的身份。
此外,球場上我們也無可避免地遇上一類麻煩的人,他們一直在追尋自己的身份,屬於「身份延期贖付」型(Identity Moratorium),他們打得不好時會很困惑,試完這樣試那樣,總是自我懷疑,很不快樂,每分每秒也在追求一些虛無的鎖事,不給他們煩死也悶死。
賣油郎獨佔花魁女
最後一類是「身份達成」型(Identity Achievement),就是以上的教練,身份無可懷疑,在他們的生命中,沒有什麼身份可以凌駕其上了。
寫到這裏,我想到在香港高爾夫球被扭曲的生態下,打高爾夫球的人可能還有另一類身份,就是「身份掩飾」(Identity Concealed)。也許,不敢光明正大去打高爾夫球的人例如一些高官,或某些香港土地供應專責小組成員,落場打高爾夫更可加添一泛偷偷摸摸,像偷情時那刻賣油郎獨佔花魁女的銷魂,死也甘心! (完)
#####
本文原於《Golf Digest/高球文摘》香港版刊出
[ #高球風雲 ]